随便写点。
wb:十五色狂想涂鸦本

【文段集】最后一具尸体(上)

· 含微量血腥场景描写,慎入

· 有旧梗新用,看完后可参见《常见原理十题》第六题【莫比乌斯】

· 最后一具尸体(下)


1、肉


鲁智深与武松给来的信,话里极尽迫切。张青和孙二娘捏着信、相觑一眼,知道自己是要走了。

“只是要将这酒店与光明寺一般,烧作白地!”张青望望草屋四壁,叹了半口气。却又听孙二娘说:“好赖我们也要离了这孟州,去投二龙山,倒不如走之前做桩英雄事,一是洗了开黑店的这名声,二也当作投名状,增增二龙山的声威!”

张青皱紧眉头:“这主意是不错,只是要挑何人下手?”

“要杀,便要杀官。”

二人遣散了火家,自去谋划便了。临行前从外头把门闩落下,留下这几间草屋依偎着立在大树旁。

张青夫妻两个扮作进城办事的,下午进了孟州城。在街头四处转了一圈,就回客栈歇下。城里百姓不认得他们这两个就是十字坡黑店的主人,只见张青憨实、孙二娘泼辣热切,给他们套了好多话。不过问的也只是官,那些百姓呼啦啦说出来,只觉得于自己也不打紧。

窗棂外的月清冷冷的,一练月光就那样挂下来。张青说道:“这孟州城子里,似乎没什么恶官。”

“嗤,天下哪有官不恶的。”孙二娘倒了杯茶,润着自己紧了一天的嗓子,“我们随便抓一个,拽回十字坡卸了算了。”

“你说的是。”张青笑着说。二人换上夜行服,翻去了早上探听得的一个文官府上。孙二娘的爹曾教授过他俩伏梁作盗的法子,此番正是派上了用场。张青先自下去给这家老爷卧房的茶水里下了蒙汗药,孙二娘半脱了夜行服正在门外把风,却被那文官看了个正着。

“你,你是……”那文官走向卧房的步子摇摇晃晃的,是刚散了宴、喝得酩酊大醉的情况,“你莫不是林家的女眷?”

孙二娘心中一惊,面上却笑得灿烂,不免流露出几分迎来送往中沾染的风尘气:“正是。官人要来入寝么?”

那官皱皱眉,迷糊中寻思应是林大人从外头带来的女伴,颇不耐烦地摆摆手:“我是要进去了,你快随你家大人一起走了罢!”

“诶,官人说的是。”孙二娘听听屋内没了响动,佯作步姿袅娜地走了。那官啐了一口,自进去喝了杯茶。孙二娘闻得屋内倒地声,转身奔了回去,同张青一同将这官缚住,倒拖着就出了城。


张定安甫一睁眼,就见周遭阴惨惨地挂着几条单独的人腿。他大吃一吓,回眼看时,身上已是赤条条地被缚在了一条凳上,一时吓得屎尿齐流,胃里的脏物更是止不住上涌。还没等他吐出来,就听一声大笑:“李大人,今晚酒肉的滋味还好么?“

张定安抬头望去,只见说话人倚着墙,手里拎着把锃亮大刀。那刀很干净,可他几乎能想象出它砍在人体上血沫横飞的光景。他强忍住呕吐的冲动,想翻身下拜,碍于受缚,只好坐在凳上求饶道:”这位壮士!鄙人姓张,不姓李,莫不是寻错了仇家吧?”

旁边忽来一脚踹翻了他,张定安晕头转向里只听得一女子冷笑道:“奶奶我管你姓李姓张,只要是官,我们就没算错过仇人!”

“我不是官!”张定安连忙颤声道,“我是张家的客人,只是暂且居住在那!女壮士,饶小的一命罢!”

孙二娘自是笑,张青拎着刀走向一边,那墙上挂着刚从这牛子身上剥下来的锦缎衣裳:“这料子,是个客人能穿得起的么?”

“冤枉啊壮士,这般好的衣服小的只有一件,逢上节庆才敢穿上一回。我属实是苦命人!”这话张定安倒没说假,他确实不能算得什么铺排奢靡的官员。张青闻言笑个不止,又走回去,指着墙上一排人腿说道:“你识得他们么?”

一看见那排人腿,张定安的舌头就忍不住打哆嗦:“壮士说笑了,他们只有这么一截,小人怎么识得呢?”

“他们被我麻翻了,再醒来时已入了我们几个火家的嘴里。倘若他们有幸,和大人一样,在待剥时就被灌了解药,恐怕也要说自己是个’苦命人’!”

“他们不是苦命人么……”虽是极害怕,但张定安仍不免疑惑地问。

“苦命人?”一旁的孙二娘冷笑一声,“我们一不杀僧道,二不杀行院妓女,三不杀来往囚徒,只杀包裹里沉的。如此不杀,还剩得几个苦命的!”说完,又把那滴滴答答淌着黄秽的剥人凳给勾起来,把一张铅脂厚重的脸凑向了张定安:“大人,你倒说说看,你现下是在哪呢?”

想及这一男一女,再想及这阴惨环境,以及此处定是离孟州城子不远,张定安萎缩着答道:“约莫是十字坡,两位就是菜园子和母夜叉了。”

“哈哈哈哈!”孙二娘和张青一齐笑了。张定安缩着脑袋看了他们半晌,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两位壮士,我说错了么?”

“你说得太对了!”张青佯用衣袖擦擦笑出来的眼泪,把刀倒插在案板上去答他,“你们这些官,既是知道孟州城外这黑店,专害来往路人,却派人来捣过不曾?”

孙二娘也站直了身子:“你们只想着自己不来就是了,却不曾想过来此处的州外人。有时还以我们为刀,故意送几个想要暗中做掉的囚人来我们这。这般心思,我们夫妻俩是看在一时有肉的份上饶了你们,现在咱两个便要走了,但不杀你几个狗官,着实心里不快!”

话音刚落,张定安就见一把大刀朝他脚处落来。张青夫妇见他痛晕过去,心头虽不大爽利,但照旧是卸作了八块,这官的血和黄秽淌满了剥皮凳,旧血新血叠在一块,隐约见得层次。孙二娘看着手里那官的心肝,不由啐了一口,就给扔了回去。两人没再去料理这七零八落的尸体,去院里洗了手,把柴火铺满草屋周遭,一把火点下去,只见得一片房子在熊熊烈焰中轰然倒坍。

张青出来前,顺手拈了三根香。他背对着坡上的大树,用这草屋烧起来的火点了香,自朝作坊拜了拜。他把三炷香插入地里,与孙二娘一同跪着默念道:“感念诸位路人,向我夫妇两个和几位火家供了食。张青自念一生错杀的人不多,一个头陀最让本人挂念。倘若还有别的杀错的可怜人,我们只以这一把火好教诸位魂魄归去。若要寻仇,不需找我夫妇二个,只恨这不让好人活的世道罢!”

二人念完,便站起了身,背上早收拾好的小包袱,大踏步去了。


2、骨


燕青来六和寺里时,眉目间仍闪烁着旧时的风流模样。周遭几个小和尚不曾见过他这样的俗家子弟,不免多看了几眼,又被大师父打发去做活了。

清忠祖师打开门,看见他,照旧冷着张脸延请人进来。燕青顾念到他的不便,自帮他把门关上。回转过身,和清忠祖师相对着在席上坐了。武松给他倾了杯茶,问他所来何事。

“我知道二哥你的数珠在换珠子,特来献上一颗。”燕青笑着答。

武松打量了他那仍勃有生气的面孔一番,道:“你的命数还长,却来寻什么死。”

燕青叹口气,道:“这人间的快乐日子我是过遍了,被豢养在府里的日子我过过,大秤分金银的日子我过过,枕戈听金的日子我过过,给勾栏写本子、去西湖游画舫的日子我最近也是过腻了。现在清忠祖师也不愿带我们几个冲过江去做一番事业,我只好来送死,毕竟阴间的日子我确实是没过过,想来员外和几个哥哥在下面过得很快乐。”

武松不受他激,只是在喝完一杯茶以后站起身:“你随我去后山。”


翌日,一个小和尚见清忠祖师又在那院子里眯着眼、独手串数珠子,不由心生怜意,走上去帮他。经那独臂男人同意,他接过打开的数珠线和那一颗新珠子,小心翼翼地把一颗崭新粗砺的白珠子串进去,随口问道:“祖师,你为何不把这象牙珠子都一起换了,却要隔段时间再换一颗?”

“要看死的人有多少。”武松没头没脑地答,那小和尚却也能回:“现在战事这么吃紧,江对岸的死人可不少呢!”

武松低笑一声:“我这数珠上的珠子多了,江对岸死的人就少了。”

小和尚只当他在颂佛,心中暗自咋舌,手上却帮他串好绑紧了。他捻起一整串珠子看了一眼,只觉得这新白旧黄的夹在一起着实不好看,但又觉得自己拗不过这倔脾气的老师父,只好把珠子塞回武松手里,蹦蹦跳跳地走了。

武松垂眉看看手上的珠子,把这珠子给他的人也在里面。他循着记忆握住那两颗,只想起街上溅了三尺的血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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